“是我小姑就能对我大呼小叫吗?”刘海琼本就情绪低落,甚至正处于情绪崩溃边缘,这会儿刘红英的神态一看就是要说教,若果放在今日之前,刘海琼或许还能装乖静默听两句,但以眼

    下的情况来看,说教起不到应有的作用不说,反倒会引来刘海琼很大程度上反感。事实上确实如此,刘海琼像是浑然没看到刘红英眼里的怒意和失望,她一脸冷漠说:“有话问我?那么你想

    问我什么?是想问我如何在厂里丢人现眼,不顾女孩子的矜持,死皮赖脸追求一位男同志,结果被对方拒绝,如避瘟疫似的不待见我,还是想问我温家是不是出事,我妈是不是被判刑,押往

    偏僻地区的采石场改造?如果是问这些的话,我可以直接告诉你,没错,你想问的全部属实,现在,你可满意了?”七十年代的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是特别好,刘红英在听完刘海琼噼里啪啦一

    通话后,几乎瞬间想到刘海琼多半有听到她和丈夫在客厅里的对话,否则,不会一张嘴,就冲着她把什么都说出。

    但刘红英并不觉得自己和丈夫有错,他们在自个家里,难道有话还不能说?况且,她丈夫向来言行谨慎,不会无的放矢,又怎么可能在她面前捏造事实?所以,刘红英短暂诧异后,压下心

    头窜起的怒气,眼神逐渐恢复常态:“我满不满意很重要吗?重要的是你一个女孩子不知自爱,在厂里做出那种事,丢自个的脸不说,把你爸的脸也给丢尽了!至于温家和你妈的事,只能说

    是事出必有因,有因就必有果,和我满不满意不存在任何关系。”“我丢自个的脸我愿意,而你说的那个我爸,他有什么资格让我叫他爸?背叛家庭,对我没怎么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,他

    不配做一个父亲,不配我叫他爸爸!”刘海琼哑声嘶喊,伴随她音落,清脆的巴掌声蓦地响起。这是刘红英扬手甩的,她怒视着刘海琼:“你爸有哪点对不起你?当年他出事,是被你妈陷害

    的,而你却记恨你爸,刘海琼,你到底长没长脑子?你长在你妈身边,真就看不出你妈是个怎样的女人?被你妈诬陷,你爸好好一个人不仅工作没了,人还被送到西北这边的农村改造,听好

    了,是你妈毁了你爸的前途,害得你爸在农场接受改造多年,至今都没有得到自由。你若是但凡有一点点良心,就别再说出刚才那番讨打的话,否则,我今儿能给你巴掌,回头也能给你第二

    巴掌。”就在刘海英音落之际,家里传来敲门声。

    陈栋去开的门,当这位看到门外站着的是哪个时,先是一怔,旋即面露喜色:“大哥你回来了?!”刘思铭身形消瘦,两鬓斑白,鼻梁上架着一有些年份的黑框眼镜,身着洗得发白,打着

    好几个补丁的灰色中山装,一只手拎着一网兜,里面装着一套没少掉漆的搪瓷洗漱用品,如牙缸、搪瓷盘、搪瓷水杯,肩上背着一件打包得四四方方的行礼,他脸上的岁月痕迹异常明显,但

    精神头却出奇的好,眼神清澈透亮,与陈栋四目相接:“嗯,我没事了,国家已恢复我自由。”陈栋曾和妻子刘红英去农场看望过大舅子刘思铭,虽几年时间里没去过几次,但刘思铭知道妹

    夫是个好的,对其印象很不错。

    具体说起来,当年刘思铭出事,为免牵累父母和胞妹,主动要求家里和他断绝亲缘关系,其父母不同意,刘红英这个做妹妹的同样不同意,在这样的情形下,刘思铭心里无疑动容不已,但

    同时难受得很。刘父刘母牵挂儿子,刘父又身体不好,在刘思铭出事第二年,其父旧疾复发过世,其母在其父没了后,心念儿子,忧思成疾,再加上亡夫的死受到的打击,不到一年病逝。刘

    家人口简单,除过刘父刘母和刘思铭兄妹,没旁的人。父母相继离世,兄长身处农场接受改造,刘红英那年刚高中毕业,本是要按照规定去农村插队,不成想,其对象,也就是陈栋,与家人

    不介意刘红英的家世,不介意刘红英有个在农村改造的兄长,陈父帮忙活动,将刘红英安排到县医院做护士,且低调地给儿子陈栋和刘红英这个准儿媳办了个婚礼。家中的事,刘思铭要么是

    从刘红英的信中得知,要么是刘红英前往农场探望刘思铭,亲口告知,总之,陈家和陈栋在刘思铭心里,对刘家真真正正给予了最大的善意。有陈栋照顾妹妹,刘思铭是放心的,作为刘红英

    的兄长,他感激陈栋,感激陈家,没有因为有他这么个兄长,嫌弃他的妹妹。

    接过刘思铭肩上的行囊和手上装着洗漱用品的网兜,陈栋很是热情地将大舅子请进家里坐。“红英……”进门,一眼看到妹妹,刘思铭眼睛鼻子齐泛酸,轻唤刘红英一声。熟悉的声音飘入

    耳,刘红英怕自己是在做梦,怕自己出现幻听,半晌没反应。“红英,哥哥回来了!”刘思铭直直地看着妹妹的身影,心头又酸又涩,嗓音微哑说:“哥哥没事了,红英,你不是在做梦。”

    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,刘红英缓缓回过头,入目便见兄长在客厅站着,眼里含泪正朝她微笑,嘴角噏动,刘红英想要唤兄长一声,奈何喉中像是被塞了团棉花似的,怎么都发不出声音,且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