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喜万状的少女团抱猫儿跑进门,禅杉微笑起身,“是我这捶不扁炒不爆的呆木头,教小师妹失望了。”

    “二师兄!”云裳亲昵地唤了一声,眼眸清亮:“这一向可好?老师他老人家好?师兄师姐们都好?南十三房的小鬼头们不曾啕气吧?”

    “都好都好。”一听见元气十足的声音,禅杉不由怀念起从前这丫头满学宫甜嘴讨巧的日子。

    他尊师为当世亚圣,一生桃李成蹊,百岁后收了三个亲传,便是有琴师兄、蔺师弟和他。当初云师妹上学宫时还不满十岁,梳着两条柔软乌亮的辫子,眼神灵秀得像清芙池烟雨沾露的莲花,被老师看中,做了亚圣内门第四人。

    她性子纯,心思巧,恬美外表下藏着活泼狡黠,一来就将老师的日用饮食包办了,小豆丁人不大,倒不厌其烦学着做老人家合口的汤水点心,连带他们三个师兄也哄得有求必应。

    对上是这般抹蜜的乖巧,又有手段将初入学宫的开蒙顽童治得服服帖帖。那时她才几岁,十一、十二?豆蔻少女拎根荷杆子凝目噙笑,那帮小子觑见,便慌忙作鸟兽散背书去也。

    便是学宫公认最少年锐才也最捣乱啕气的湛让,除了亚圣外亦只认听师妹的话。

    江南稷中女祭酒,可一丝不输洛北无涯郁陶君。

    试看师妹这才离开几个月,从蔺三到年青笄士再到底下那帮熊孩子,就已开始抱怨日子无聊了。

    只是同窗这些年,竟不识师妹真身份。

    禅杉故作一揖:“不想师妹原是国公爷的千金,方才按师兄给的地址找到公府门前,我还当师兄与我玩笑。”

    为免多事,云裳的真实身份只有学宫里的师父和大师兄二人晓得,她一点没有瞒人的心虚,反倒弯着星眸笑滋滋:“说不准就是有琴师兄与二师兄促狭呢。”

    她大师兄名士风度,二师兄也不失为奇人,原本是佛门子弟,无悲无喜敲了二十来年木鱼,忽有一朝遇上位入庙拜佛的仕女,岔道上顿悟,粉碎了佛心。

    从此衣时是她,饭时是她,行时是她,卧时是她,故自逐出空门,弃释从儒。

    只因相比禅经的空空如也,儒经讲男女人伦,和尚想弄懂。

    这会儿禅杉呵呵几声,笑容可掬。

    师兄妹二人阔别叙话,华年不惹人厌,自觉叉手溜跶了出去,经过禅杉时目光微瞟,似在警省他不要将云裳搅进这趟浑水。

    禅杉自不多说,架不住云裳追问,她不是不解时事的闺阁女子,得知二师兄欲为南北士子前程面谏摄政王,不禁犯起疑难。

    “爹爹不肯出手,我手头的门路……”

    “此事不用你。听闻摄政王的心腹折侍郎性喜交友,找他通个风不难,你只将这小东西养好便是了。”

    禅杉把一个劲儿往云裳怀里蹭的猫脖子拎开,而后毫不留情地撒手,换来小家伙不满的一爪,可见这一路没少受这猫祖宗的折磨。

    云裳笑问:“雪球儿都能黏着来,怎的小阿湛倒转了性,没有嚷着跟来?”

    “岂是他不想,被老师强摁下了,关在澄明院背书。端木倒是同我一道出门,半路不知作何想法,折去了湖州。”禅杉语锋清淡,“想必不会再回学宫了。”

    “阿翊投了临安王?!”云裳吃了一惊。

    端木翊和湛让,俱是十四五少年,并誉稷中“妙年双白璧”,从老师一藏一纵的举动来看,他老人家到底更看好湛让一些。